八十年前,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,无数中国军人抛头颅、洒热血,以血肉之躯铸就了和平与胜利;而如今,这份守护的使命从未间断,仍有无数军人默默捍卫着祖国的安宁。
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。值此重要纪念日之际,盛廷律所特别邀请所内曾服役于部队的部分律师及助理,分享他们从军营到律所、从军人到律师的转型历程。我们将围绕职业技能迁移、行业适应挑战、身份认知转换等话题,聆听他们的故事与思考。
受访嘉宾:
薛高阳,陆军边防战士(服役时间:2018.09-2020.09)
窦帅,武警警卫兵(服役时间:2017-2018)
许得帅,空军警卫兵(服役时间:2018.09-2020.09)
田阳阳,武警警卫兵(服役时间:2007.12-2009.11),火箭军(原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)(服役时间:2009.11-2012.12)
军旅生涯 受益匪浅
军旅生涯中最让您受益的习惯是什么?
薛高阳:“我之前在中朝边境服役,军旅生活中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与严格的生活制度,很好地锻炼了我的抗压能力和执行力。有助于我应对法律工作中的突发紧急情况,让我在高压的环境下尽可能保持稳定的表现。”
今年8月12日,盛廷举办的“中阿农产品贸易法律制度与商贸机遇”专题研讨会,薛高阳要给参会的阿根廷外交官员、农业企业代表与中国法律实务专家、学术研究人员及科研机构代表作《阿根廷企业对华贸易合规实务分享》的主题演讲。演讲前一天,薛高阳彩排试讲下来要29分钟,但会议规定只能讲10分钟,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调整。他对原稿进行大致评估,删除多余板块,保留重点内容,判断好自己的语速……第二天,他顺利完成了演讲。现场计时的同事说,他讲完正好是10分钟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。
薛高阳主题演讲
许得帅:“部队注重集体荣誉与协同作战。对单个军人来说,虽然部队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,但个人素质也要过硬,在面对艰难任务时,得拿出真本事来。这一点和我们律所的办案模式挺契合。
一方面我们是团队办案,要合作;另一方面每个办案律师都要具备办案能力,能独当一面。
比如,一个案件中,有律师负责材料整理、有律师负责与当事人沟通协调、有律师负责法院庭审、有律师负责协商谈判,大家相互协作,如果遇到困难,团队共同研讨,有疑难杂症的,还有专家律师、主任律师介入指导。”
窦帅、许得帅为团队培训规则意识
田阳阳:“我服役了5年,部队教会了我严谨和诚实。我在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和火箭军部队都服役过,平时要站岗执勤,虽然这项任务看起来很枯燥,好像只是往那一站,但作为执勤的士兵,你要时刻保持警惕,因为一次警卫的失败可能带来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。在部队里必须要如实汇报,这样才能让和你打配合的战友能够又快又准地完成任务。对于法律工作者来说,这两种品质也很重要。比如,要向律所如实汇报当事人的困难或者特殊情况,要向当事人讲清楚律所的底线,不能为了获利就向当事人轻易承诺,就无原则、无底线地接办案件。”
主任助理田阳阳获赠锦旗
窦帅:“去部队让我性格变得自信和开朗了,这种转变从勇于尝试开始。我以前不是个很自信的人,我平时喜欢锻炼,在部队里体能上的优势得到了发挥,军事动作做得比较漂亮,连里就让我去指导战友。
有一次办演讲比赛,我从来没演讲过,觉得上去也拿不到好的名次,但每个连队都要参加,我就抱着不能给连队丢人的心态上了。那阵子我每天苦练,练得比较狠的时候,连续一个星期半夜三点起床练到五点才回去躺下休息。本来以为拿不到好名次,没想到最后拿了第二名,也算给连队争了光。后来要挑选一名新兵去授权?仪式上发言,就选中了我,我就这样一步步成长起来了。
其实部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事该不该干,该怎么干,只有先行动起来才知道。”
退伍后,窦帅将“想到就去做“的习惯延续至学习中,顺利考上研究生,并通过了法考,来到了盛廷。
招之必来 来之能战 战之必胜
如何适应退伍生活?面临的挑战有何不同?
退伍初期,难免会遇到一些行为习惯、人际交往、思维差异、价值认知上的挑战。刚从部队返校时,薛高阳就闹了小小的笑话。课堂上老师一点到他的名字,他就条件反射站起来,因为部队里就是这么要求的。
军人和律师虽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职业,但身份转换后,工作性质就不一样了。军人保家卫国,是老百姓的"守护神",老百姓对军人是天然的信任;而律师只是“专业的法律帮手”,帮一个当事人或者一个家庭打官司、解决问题。
薛高阳表示:“有的当事人会把律师放在高位,但我们要清楚自身的定位是‘法律服务者’。我们会遇到一些着急、情绪波动大的当事人,这时候得记住自己是来提供法律服务的,不能怠慢他们。不管是军人守护国家安全,还是律师帮当事人解决难题,那种成就感是一样的,再辛苦也值得。”
另外,律师们还分享了服役和律师工作受的苦有什么区别。服役的“苦”主要是身体与纪律性的磨练,如长时间的站岗、严寒酷暑的训练;律师工作的“苦”在于心理压力、案情的复杂性以及当事人的情绪管理上。二者的差异,导致他们在转型的过程中一致认同在部队“有话直说”、“刚性直率”的沟通方式,在律师工作中需要进行调整和适应。
“其实适应的过程从走出部队大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。“许得帅感受很深,他认为面对当事人的情绪问题,需要先共情再讲法理。受部队优秀政工干部的影响,他将“共情—沟通—引导”的模式应用于法律工作上。
“在我们犯错的时候,政工干部首先考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,然后结合亲身经历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把遵守纪律的重要性讲出来,让我们理解而不是被动地接受。”许得帅说:“如果当事人有情绪问题,那我肯定也要先考虑情绪产生的根源,当事人有什么难言之隐,还是我们沟通不足?先了解再有针对性地疏导解惑。”
此外,部队讲究服从命令、高效执行,遇到突发情况必须争分夺秒,少想多做;而律师的工作更具有灵活性,需要有辩证质疑的思维方式,在一定时间内认真研究后再全面应对。
“挑战不可避免,我们只能积极面对。有些习惯可以放下,但有些品质不能放下。”许得帅想对自己、也对想转行律师的战友说:“要放下的是过于刚性的思维模式,学会灵活变通;不能放下的是部队培养的执行力、责任感与担当精神,这些品格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至关重要。“
军装与律师袍带来的使命感有何异同?
军人和律师两种职业都具有使命感,军人身份带来的是守护社会的荣誉感,而律师身份的价值感则体现在帮助个体恢复正常生活。他们认为,这两种职业都是为人民服务,只不过服务的领域不同,其使命感在本质上相通。
在上一个关于如何适应身份转换的问题上,窦帅说:“我是从一个‘院子’跳到了另外一个‘院子’里,也不是直接去社会上打拼。从学校到部队,再从部队回学校,本身有一个适应的过程,学校就相当于缓冲阶段。”他头疼的不是行为习惯上的不适,而是价值观念上的冲突。
身为一名党员,他容忍不了别人对党和国家的崇高和严肃性的调侃。“其实在部队时,我真的感觉自己可以为了国家去做任何事情,哪怕是上前线。”退伍后,他曾听到一些逆天言论,比如,有的是对革命烈士的污名化,有的是诋毁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中的贡献。
“一开始我会反驳,后来想我跟他们争什么呢?没什么好争的,坚持自己的就行。“窦帅虽然学会了释怀,但语气中还透着一股子不服。他觉得自己这样在别人眼里可能有些“冒傻气”。
窦帅收到锦旗
然而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坚持。从古至今,我们对历史虚无主义的批评从未停止。一百年前,鲁迅曾在杂文《战士和苍蝇》中批判:“战士战死了的时候,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,嘬着,营营地叫着,以为得意,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。” 鲁迅通过“战士”与“苍蝇”的对比,讽刺了那些在英雄牺牲后专挑其缺点、自以为是的卑劣者。
近期,《人民日报》在《警惕关于纪念抗战的几种错误论调》一文中明确指出:“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中的作用,不是被夸张了,而是被一些人故意贬低、诋毁了。“该文围绕抗战话题,表明了坚决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立场。
窦帅坦言,他对党的认知升华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在入伍前,他对党的理解仅停留在表面;军旅生涯中,他获得了初步的认知;考研期间系统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,使认识更进一步;读研后他光荣入党,对党有了更深入的理解,直至今日。
当被问及为何怀有如此真挚而深厚的情感时,他动情地说:“我的老家是江苏北部与山东接壤的一个小县城里的小村庄,以前的生活特别苦。我没有经历过那种生活,但我的父辈、祖父辈他们经历过。他们闹过饥荒,没饭吃,人活的非常不像样,非常的苦。我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,现在我看到他们的生活一天天的好起来,包括能让我们接受教育,能把我们供上大学,这是我们党和国家给的机会。所以,我非常感谢党和国家。”
而他也用实际行动回应。入职盛廷不到一年半,窦帅已经收到九面锦旗。每面锦旗背后不仅是当事人对其法律素养的认可,更是对其职业品格的真挚褒扬。对于这些曾经服役于部队的盛廷律师们来说,“退伍不褪色,时刻准备着”从来都不止是一句响亮的口号。
最后,在分享军人和律师的职业使命感有何不同的环节,我们挑选了窦帅的回答作为本篇采访的结尾:
“我觉得一个人民律师,一个人民解放军,在本质上那都是一样的。“
“其实你更看重‘人民‘这两个字是吗?“
”当然了。“
”律师和当事人之间不是一种契约关系吗?“
“在我们国家不是这样,我们国家的就是要为人民服务。‘人民’这两个字是一种信仰,如果每个行业的人都有这种信仰,那这个国家会发展得越来越好。“
“有观点认为征拆律师与政府是对立关系,作为深怀爱国之情的征拆律师,您如何看待自己的职业属性与政府立场之间的辩证关系?”
“我这是为了让政府变得更好。国家的党员数量已经突破了1亿,什么群体里都有坏人,何况这么庞大的群体。我们就是来弥补国家法治层面上的短板的,这也是一个征拆律师存在的意义。”
军人是人民的军人,律师是人民的律师,从军营到律所,从保家卫国,到守护权益,他们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在守护。